​     我独自坐在校车上伤心着。回想这几年我承担了几乎全部的家务，汤姆是从来不下厨房的，他说，他们爱尔兰人男人都不下厨房。可是他弟弟丹就会做饭呀，我也见过很多次丹帮他妈妈做饭。他说Joe在家也什么家务都不做，都是凯莉在做。可凯莉不工作呀，她是全职主妇。我们在这段婚姻关系的里真正的平等吗？我在家里家务大包大揽，什么事儿都惯着他，是因为我爱他。但是他真的爱我吗？如果他真的爱我，他就不会做出这么让我丢面子的事。

      校车回到学校，很多家长们已经等在那里接孩子们了。因为电视上有实况转播，估计家长们都看到了比赛实况，有些家长走近汤姆说：“Great job! it’s a nice game!”(干得不错！球赛很精彩！）“Bad referees! We should have won!”(糟糕的裁判，我们应该赢的。）…汤姆开我们的车回家，我坐在车上一句话也没说。甚至到了家里，汤姆还沉浸在他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察觉或是不关心我的坏心情，我们一夜无话。

      第二天队员们的训练我也没去观看，我跟汤姆要了车钥匙，告诉他训练完后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他。汤姆这才发觉我跟往常不一样，想要跟我说什么，可Chris在场，又马上要训练了，就什么也没说。

      晚上接他的时候， 他一坐进车里就跟我说sorry。我说：“For what?” 他说“我不该当众扔了你的可乐。” 我拉长声说：“And…？” （还有呢？）“And what?” (还有什么？）汤姆一脸茫然。我瞅着这张脸忽然像完全不认识他，我的怒火爆发了。“你根本就不尊重我，我们的婚姻关系根本就不是平等的，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关心你的吃喝拉撒睡，你关心过我的感受吗？我是你的什么人？我是个保姆吗？…”汤姆被我的喋喋不休和一反常态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我这么愤怒过，他一把抓住我的手：“I love you, Li !” 我想抽回手，可汤姆死死地抓住不放，他竟掉下了眼泪，然后呜哑地哭了。

      我把头扭向一边，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汤姆带着哭腔说：“我爱你，丽，是我做错了。可你不该那么想，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保姆啊，你是我一生唯一的爱人。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我的气。原谅我好吗？只是太mannish (男人）了” “什么mannish? 滚你的mannish! 如果你真的尊重我，你就不会这么做，我讨厌你的mannish!” “我保证以后不这么做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我们不是一直很幸福吗？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你不想做的事？”汤姆的最后一句话触动了我。这倒是事实，如果我不想做饭，他会点外卖。如果我不想干家务，他是任凭家里怎么乱，从不抱怨。尽管他是酱油瓶倒了都不带扶的，我是家里乱一点就心情不舒畅的，但他确实是从不勉强我做任何事。

    结婚几年了，汤姆没刷过一个碗，没洗过一双筷，甚至没扫过一次地。“你凭什么认为我很幸福？” “如果你不幸福，你不开心，为什么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丽，我非常非常爱你，如果平时你有任何不开心，你要讲出来，你要让我知道。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呢？你让我觉得我很失败。输了球，我并不觉得失败，可是你如果感觉不幸福，是我最大的失败！” 汤姆松了手，捂住了脸哭了起来。

    看着这么个大男人哭了，我的心也软了。本来想说你应该体贴我。可是英语里根本就没有相应的词。作为女人，感觉最幸福的事儿是对方所给予的正是我所需要的，这就是体贴。很多事情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我要他体贴我，可这该怎么说呢？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汤姆又抓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我知道的。” 

   “那以后你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有洗衣机）” 

    “Okay 。” 

    “帮我做家务？” 

    “Okay 。”

     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说什么他都会OK的，说了跟没说一样。还是换一个时间跟他好好谈一下，他才能深刻反省。就说:“我们回家吧。”

​     Zosh是个土著和黑人的混血儿。个头，在整个队里是第二高的，人有些瘦，速度和跑跳是没得比的。他的防守功力是队里最好的。而且三分球不错。那一年他遭受家庭变故，父亲去世了，他有四个弟弟妹妹，所以他不得不课余在一家宠物店打零工维持家用。他是非常想参加训练和比赛的，可是这和他的工作有了冲突。后来汤姆和学校商量，为他在学校谋了个勤工俭学的差事。

 
      圣诞节前女儿说要来看我们，把我和汤姆高兴坏了。妞妞说她和牛分手了。我问她还好吧。她说挺好的。女儿已经成年了，她私人的事儿，她不说，我们也不多问。汤姆对女儿和牛的分手却非常兴奋，他跟我说11和Chris应该是不错的一对。我当然也喜欢Chris，就说那等11来了，让他们见个面呗。

（插上一段）

  刚才挺逗的。桌上来了一个年轻人。个儿不高，长得有点黑，但是挺精神的，有点像演员吴京。因为皮肤有点黑，我猜大概是菲律宾或东南亚人。我问他从哪里来的，他说从凤凰城，我说那个地方我知道，我在Gallup住过。他也知道Gallup。后来桌上就剩我们两个人，我便问他：“你看起来像是亚裔人？”“我从中国来的。”嘿，用英语聊了半天，却都是中国人。年轻人三十多岁，老家是天津的，父母还上山下乡过，他还有个妹妹在上大学。他九岁随父母来到美国。上了医学院，现在是手术室的医生。小伙子一共买了$120的码，玩得很不错，该赌大赌大、该赌小赌小，我下桌前，他已经赢了二、三百了。我再回到桌上时，他已经走了，我问换我班的dealer他赢了吗，dealer说他赢了。
    今天星期一，生意不太好，我的桌上没有人了。这时我看到了那个年轻人在cashier 柜台前换钱。我的视线随着他，只见他在场内转了转，最后又来到我的桌前。我跟他用中文说，反正你赢了点钱，一会打稳点。他跟我说你别担心，我一共也就一百多块钱来玩，我在拉斯维加斯输过成千甚至是上万的都没事。我就问他为什么路过这里？他说他妹妹要搬离凤凰城了，要住到父母费城那边去。他是帮她妹妹来开车的，他们住在我们赌场的旅馆里。把车开到费城后他再飞回凤凰城。我问他你妹妹没来玩吗？他说他妹妹不赌。接着，我们又聊了关于赌博的事儿。他问我机器洗牌有没有猫腻？这我还真的不知道。有时我也怀疑为什么明明赌客们的牌，看起来都是19、20 点不错的牌，轮到我dealer的牌就会达到21点？他说话一点儿天津口音没有。他在我桌上又赢了三百多了。
    我们边玩边聊。我同意他的观点：一对一的对荷官，应该是赢的机会比和多人同桌玩大。因为你控制不了别人要牌不要牌的。他还和我聊到在拉斯维加斯玩牌因为赢钱多被踢出赌场。我们聊得很愉快，在我临下那桌一会儿，他连输了几把牌，我跟他说下小点注，这个牌要狠起来，能连赢你好多把，果不其然，一直到第10把牌他才赢。幸亏他每把下注$15，总共才输掉$150。等牌好起来，他接连了下了两把$50都赢了。这才是赌家！

（亮明我的观点：我不鼓励赌博，久赌无赢家。如果谁都赢钱，赌场就赔了，赌博业也不会兴旺发达。每一种赌博游戏的输赢概率都是事先设计好了的，宏观来讲赌场是稳赚不赔的，赌客们有输有赢确实是靠运气。你要是一门心思地和赌场对赌，输你个倾家荡产是毫无疑问的。美国大部分人是小赌怡情，过个节和亲朋好友乐和一下，一、二百美元不伤筋动骨。）

（接着讲）请Chris来家里吃饭，Chris和11不疼不痒地聊着。时不时还有些笑声。可两人虽有好感，两个人似乎并不来电，毕竟年龄差了10多岁，而且两个人都是非常理性的人，都没有往这方面发展的意思。所以他们俩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圣诞过后，篮球比赛愈发频繁起来，我校的成绩比往年大有提高。可新年后的一场比赛，引发了我和汤姆之间严重的矛盾，这是我的婚后从来没有过的。

      我现在很享受这种不当老师的轻松感，不会为第二天着急。当老师时，周日晚上总会是我的焦虑时刻。总是要检查一遍：所有的教案是不是已经发到网上了？学生的成绩有没有登记完？没完成作业的学生是否通知了家长？该打印出来的教学材料是否已经准备好？等等。
    上周Chris给我发过来了这个信息。
    “I am quitting teaching at the semester-but Erin is the head principal in Albuquerque at a high school.  I’m selling my paintings online and creatinga small following - I just launched work on Etsy and saatchi and I've made $$$ in the last six weeks -  not going backto the schools.  They are a disaster!”
    “这学期我将不再教书，但艾琳是阿尔伯克基一所高中的校长。我正在网上出售我的画，并吸引了一小群追随者——我刚刚开始将画作放在Etsy和saatchi上，我在过去六周内挣了$$$$——我没有再回到学校。学校是个灾难!”
    Chris不当老师了，我的好朋友Miel几年前就辞去了特殊教育老师的职位开了家咖啡馆，我以前的同事Tracy去当了图书管理员,Nicole去当了护士……太多的老师离开了教育行业。
    一项新的调查结果显示，COVID-19大流行正在使教师的短缺这一长期问题变得更加严重。“我们惊讶地发现，全国各地55%的教育工作者，他们正计划离开这个行业或提前退休，”NEA主席贝基·普林格尔谈到这项调查时说。
      据报道，至少在过去十年里，美国教师预备课程的注册人数一直在减少。专家们发出了警告:作为美国人生活的重要基石，教育工作者正处于危机之中。随着越来越多的教师退休，我们需要其他人来填补而现在，数字看起来对我们不利。”俄克拉荷马城市大学教师教育主任希瑟·斯帕克斯说。“看得真让人心碎。”
     普林格尔说，全国最大的教育协会(NEA)是全美最大的职业工会，代表着300万名教育工作者。他们之所以进行这项调查，是因为他们听说了一些教育工作者即将离职的传闻。调查发现，“55%的教师希望退出教师行业，高于去年8月的37%。” 普林格尔称这是“在短时间内的巨大增长”。普林格尔说，调查显示，计划离开这一职业的有色人种教师人数甚至更高，62%的黑人教师和59%的拉丁裔教师计划离开。
      NEA发言人EricJotkoff说，这项在1月14日至24日之间进行的调查，是一项对3621名NEA非退休成员的全国代表性调查，在95%的置信水平上有1.6%的误差。
      密歇根州公共教育主管迈克尔·赖斯(Michael Rice)说:“这是一个在疫情前就存在的问题，疫情加剧了这个问题，教师短缺不会随着疫情而消失。”
      根据最新的就业报告，在全国范围内，2021年10月的地方和州教育员工比2020年2月减少了57.5万人。尽管健康担忧以及在虚拟教育和面对面教育之间切换的压力迫使教师、学校辅助人员和行政人员在2020年离开学校，但即使大流行消退，他们也不会重返学校。
   
      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的数据，仅在9月至10月，就有65,000名公共教育员工离开了这个行业。
 
      教师的工资水平低也是造成教师流失的重要原因。2018年，教师与其他受过同等教育的劳动力之间的工资差距约为21%。 经济政策研究所 (Economic Policy Institute)的一项分析显示，1996年的这一差距为6%，要小得多。所有这些都在推动现有的教师转向新的职业，并阻止新的大学毕业生成为教师。
      我现在在赌场当荷官的收入比当老师每月要高出 $800-1200. 当然，当老师最大的好处是有3J（寒暑假 Janurary, June, July)。

     开学前我和汤姆拿到了Plato的login information 、使用指南和平台客服的电话。并没有什么培训，一切要靠我们自己消化。汤姆是有些技术恐的，我安慰他说：“没关系，有我呢。”汤姆是每天晚上9点准时上床的。我是夜猫子，越是到晚上我的效率越高。

    经过几天的学习和调试，我们基本上掌握了如何使用这个平台。我拿到了学生花名册，哇，好多的名字我都不知道怎么念，一看就像是印第安人的名字，赶紧请教汤姆。开学了，见到了我的学生们，果然大部分是印第安人子女。下面这些名字你知道怎么念吗？
Aponi
Cherokee
Tallulah
Kiona
Opa
Shawnee
Nokomis
Chenoa
Cheyenne
Dyani
Hialeah
Pocahontas

      还有这印第安人的饭菜和我们中国人的怎么这么相似？他们管油饼叫Fried bread. 到底是谁先发明的油饼？为了它，我差点丢了小命。应该搞清楚。
      搬到盖洛普的新家后，每天拆包规置的活儿也不少。周末汤姆对我说，这周末你别干活了，放松一下，咱们去看音乐会吧，Gary Puckett的。好啊！只要是出门，上哪儿都行。
      那个音乐会是在Route 66 casino(66路赌场）。同学们别一听赌场就认为不是什么好地方。其实，很多大公司的年底聚会或是学区的开学典礼什么的都是在大赌场的音乐厅或礼堂举行的。
     从我家沿着66号路开两个小时就到了赌场。因为66号路有很多地段是劈山凿路形成的，所以你会看到道路两边山体横断面的纹路。红、褐、绿、黄煞是好看。路面有时平坦、有时蜿蜒，行到高处可看到远处的山峦，行到低处可看到路两边火山灰黑色的波浪滚痕。
     通过那种音乐会我喜欢上了Gary Puckett的歌，他属于先天嗓音条件好的那种，声音高亢嘹亮中带着柔美。 Gary Puckett的歌都是耳熟能详的，所以有些歌曲的高潮部分成了大合唱。那种参与感给了人们极大的享受。
     音乐会后，还有很多人不肯散去， 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Gary pockett的签名。轮到我时，汤姆向Gary Puckett介绍了我是从中国来的,非常喜欢他的音乐。Gary Puckett给了我一个拥抱，并在我买的照片上签名。我从来没有追过星，但是在美国Gary Pockett成了我追的第一个星。汤姆后来又给我介绍了他喜欢的其他的歌手。Frank Sinatra、Gordon Lightfoot、Bob Seager…听他们的音乐成了我和汤姆共同的业余爱好。​

     那一年的教师经历对我来说是非常宝贵的。我们学校的instruction  Coach（教学指导） Ty对我帮助很大，他是我的mentor（辅导老师） teacher. 美国的学校会为每个新教师组一个一帮一的对子，使新教师在工作中遇到困难时可以得到帮助和指导。
   那一年的教学工作对我和Tom来说，算是比较轻松的。因为不用准备教学计划，只需督促和辅导学生们的网络课程。我的工作更像是一个tutor. 最困难的部分是如何激励孩子们学习。要知道在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孩子们总是会利用学习时间来上网干别的。特别是那些学习数学有困难的学生。
   有一天，一个10年级的学生Murphy, 我在辅导他做题的时候，5×8 他辦着手指头算了算了，得出来42。开始我还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数学水平就是这么低。很多美国孩子加减乘除都是要用计算器的，自己用脑子算不了。
   我和汤姆的工作就是通过一个学分补救项目Plato，帮助这些在上学年不及格的学生通过网络课程拿到学分。我负责所有数学课程， 另一个老师负责所有英语课程，汤姆负责其它课程兼总负责人，我和另一个老师是他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