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份各个学校就开始招聘下学期员工了。汤姆也开始积极准备应聘材料，汤姆有不错的履历，硕士学历，以前的几个领导也很给力。很快他就得到了几个面试机会。汤姆去面试时总是会西装领带的打扮得象模象样，很有气派的。汤姆的口才不错，也很有幽默感，他得到了好几个offer. 权衡左右，他选择了去做一个中学的做主管体育的副校长。这个学校在Farmington,新墨西哥州。这意味着我们要搬家了。
       11选择留下，这时候她已经在一个歌厅驻唱了。她不想放弃这个工作。她要搬去跟奶奶和叔叔住。她已经18岁了，我们就让她自己决定了。11是有些唱功的。我在国内办餐馆时，餐厅里有几个卡拉OK间、大厅里有个小舞台，那个时候她就常给客人们唱泰坦尼克里的歌曲Mylife will go on了。她还上过安徽台的一档唱歌节目。


   汤姆卖了房子，卖了我那辆二手车。我们搬到了Farmington,NM. 房子是租的，是个老房子，每月950。复式两层带个院子。卧室在二层。我们付了￥3600给搬家公司，我们俩开着汤姆那辆金色尼桑经过长途跋涉来到新家。家具要两个星期以后才到，我们只好买了个气垫床，又买了两把椅子。我费了半天劲，把气充好。对Tom说。你待会儿小心点，别把床给压爆了。汤姆那时有285磅(130kg）。我躺下试试还行，可汤姆一躺下，我立马就滚到他身边了。翻个身还特别费劲，一晚上睡得我腰酸背疼。


     校长是个西班牙裔的女人，和汤姆同岁。她问我愿意不愿意当Para(助理教师）？我当然愿意了。她说我的大学学历需要公证一下。只要我考试通过就可以拿到执照。考试是数学和英语。问我能不能明天来考试？机会不容错过，我马上答应了。第二天考试时我发觉数学非常简单，我很快就做好了。英语因为都是选择题，加上我几个月来因为编写幼儿学中文教材，英文也有了很大提高，我感觉也不是太难。最后我考了一个英语97分和数学100分。（满分100）校长很满意，从此我的educator生涯开启了！校长开玩笑说我都不一定能有你考分高。
      这个学校是初中和高中一起，共800多人。白人和西班牙裔占多数，少数黑人， 只有一个亚裔男孩。这个男孩是被一个教英文的老师抱养的，是个有残疾的孩子。脸上有烧伤，话说得不太利索。他的老家在台湾。
    我在特殊教育班做助理。这个班的学生是Emotional and Behavioral Disorder。当时四个孩子：一个ADHD男孩儿-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 , 一个严重抑郁的女孩，一个曾持枪犯罪的男孩，还一个有些自闭的男孩。孩子的人数不是固定的，老师，我每周都要给孩子评估，然后算出他的点数，孩子累积到一定的点数就可以从这个班出去，转到正常班。有的孩子经过一段时间在这个班学习，转出去了，有的学生因为违反纪律点数下降，可能要呆更长一段时间。随时都有可能有新的学生转来。
    孩子们多数时间是随着普通班的孩子们一起学习的，每天只有一两节课是在这个班，主要是做纪律和学习评估。我每天跟着不同的孩子到不同的课堂去学习，监督和帮助他们。
    孩子们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主要是精神上。那个有暴力倾向的孩子。有天扬言要找把枪把他爸爸杀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只是说？He’s an asshole. 这个孩子在普通班的表现还算不错了，课上话也不多，也能做作业，同学关系还特别好。他非常恨这个特殊教育的老师。
    那个有抑郁症的女孩名字叫Jasmine，中文名应该叫茉莉花吧。茉莉花有些虚胖。上课很容易走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过的课跟没听过一样。辅导她做作业便成了我的工作。有一天下午课她说她头晕，我说你要不要去医务室？她点点头。可出了教室他对我说“我们就在外面坐一会儿吧。”她说我就是觉得有点饿。正好那天我兜里有块巧克力，就给了她。她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吃了。然后我们就闲聊起来。我问她有兄弟姐妹吗？她说没有。I have nothing. I even don’t know who is my dad. （我什么都没有，我都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我问她那你妈妈呢，她说在监狱里，快出来了。那你和谁一起生活？我姥姥。我对这个学生心生怜悯，以后经常带些糖果上班，她做作业有进步，我就会奖励她些糖果。她后来告诉我，她没有爸爸的事情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过了不久，她转学了。临走，那天她送了我张相片。说她会想念我的。

    汤姆从来不去中国或亚洲超市，家里的调料也只有盐和胡椒，酱油什么的他连见都没见过。即使大包小包的买了很多，那天也还是没有买齐我厨房所应该用的调料。后来发现我家小区不远，有一个亚洲超市，是个越南华侨开的，里面各种调料基本上应有尽有。王致和的酱豆腐也买得到。也有花椒和榨菜，更有在美国普通商店里买不到的新鲜的各种亚洲蔬菜，象油麦菜、韭菜什么的。
   我一心想在汤姆面前显摆显摆我的厨艺，回家的饺子送行的面。第一顿饭就包个饺子吧。我的厨艺应该是不错的，可汤姆吃了一口就吐了。我另做的两样小菜，汤姆连尝也不尝。他根本就不吃蔬菜。他后来叫了披萨。我听说很多外国人喜欢吃中餐，可唯独汤姆就是个例外，他从不吃各种蔬菜。偶尔吃沙拉，也只是生菜，面包块加dressing。洋葱，胡萝卜都不吃。各种水果都不吃，只吃一种葡萄干。平时常吃麦当劳，披萨、汉堡包，牛排、三明治和意大利面条。他还不喝水，凉水热水都不喝，每天起床便是一罐可口可乐。这种饮食习惯他不胖才怪。
     他的朋友们很喜欢我的中餐，凡是到我家来吃过饭的都赞不绝口，说和这里的buffet不一样。汤姆的妈妈和弟弟能吃一些中餐，但并不热衷。让我有一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感恩节的时候，汤姆的妈妈做了一顿大餐，火鸡，红薯，玉米粒，沙拉，香肠什么的,我最喜欢酸果蔓酱。我试着在厨房给汤姆的妈妈当帮手，女儿和汤姆在客厅和汤姆的弟弟聊天。汤姆的弟弟是个异常安静的人，长得像伟人像里的恩格斯，满脸胡须。他和我女儿却很聊得来。汤姆的妈妈原来是语文老师和篮球教练，现在退休了，也是比较胖的人。非常慈祥可爱，说话很睿智，这是我以后逐渐了解的。汤姆的妈妈似乎和我女儿很有缘，两人一见面就非常亲切，她管我女儿叫Littleone. 有时也叫 eleven. 因为女儿的名字叫依一，所以我们大家都叫她11。女儿的名字也是她自己取的。她亲生父亲去世后，她自己改了名。说是依一，要依靠自己一人的力量。她也有反骨。汤姆的妈妈跟11说，她有个抽屉是为11准备的，里面会有些现金，她跟11说你什么时候缺钱了，就来这里拿，这是咱俩的秘密。
    妈妈家离我们家开车只需15分钟，所以每周末我们几乎都要来这里吃饭。有一次妈妈做鸡蛋，她打开鸡蛋壳后，倒出蛋液准备把鸡蛋壳扔了，我接过鸡蛋壳看里面还有蛋液便用食指揩干净了，倒在碗里，妈妈被逗笑了。后来她告诉汤姆，我很会过日子，她很满意。汤姆的妈妈对两个儿子也是很宠爱的，在饮食方面他们惊人的一致。所以一家人都有糖尿病。他们对我女儿的宠爱，不光是女儿，我也感受得到。每次见面的拥抱也是必不可少的。在一起时，汤姆和妈妈弟弟都爱看各种球赛，边看边评论。有时他们的朋友也会来一起看球，一大屋子人。其中有两个同名字的人都叫Art，其中一个是同性恋。所以我和Tom简称他 Gay Art。喝着啤酒，聊着天儿，说着笑话，骂着衔…，这种热闹而温馨的场面，在妈妈去世以后再没有过，我很怀念她！
    汤姆的弟弟名字叫Donald,简称丹。他人很安静，但朋友却最多。有的朋友只是路过这里口渴了，敲门进来喝点饮料或啤酒就走。有的就是纯聊天，一直聊到吃过晚饭才走。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不怎么爱接话茬儿，可一旦他要说出口总会赢得哄堂大笑。Don的朋友多是他高中或大学时打球的队友，他打橄榄球很棒，上过报纸，也是靠奖学金上的大学。其中有个叫戴卫的，中年时生活很不顺，离婚后又失业，没地方住时还带着条狗住到Don这里的地下室。 
    美国孩子交朋友，大多是在学校的各种球队里，一同打了几年球。有的上了高中或大学时还是队友。体育活动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占了很大的比例。社交活动也大多以看球谈球为主。篮球，棒球，橄榄球，每年的各种赛事充满了人们的业余生活。不管什么样的学生都应该能在学校里找到自己适合的团队，比如说个儿高的、灵活的可以去打篮球。你体壮的、胖胖的可以去打橄榄球。小个子的学生也可以去打排球、踢足球或去拉拉队。身体不太好的可以去下棋，参加辩论赛…家长们对于孩子们的课余活动重视的程度，甚至比对他们的学习成绩还要重视。美国的确是孩子们的天堂啊，要不然非法移民那么多。不光是为自己，重要的是为子孙们奔个好前程。
    汤姆和丹的朋友都管Tom的妈妈叫妈妈。Tom的妈妈很受大家敬爱。汤姆的妈妈腿脚不好，几乎不大出门，我只记得她和Tom带我去一个女人商店给我买了些衣服。
  美国一般人穿衣服是很不讲究的，夏天不管男女都是裤衩背心。我从国内带来的套服，基本上就没怎么穿过。Tom即使在冬天也是裤衩T恤衫，开车有暖气，学校也有暖气，各大商场也有暖气，所以也不冷。
    来美国不久，汤姆把我引见给了他最要好的朋友。一对夫妻Joe and Karen（凯莉）. Joe（周）也是老师和篮球教练，比Tom年少几岁，也是入名人堂的教练。Joe是意大利裔，也是又高又壮的，一表人才，我对他的性格真的是好喜欢。他说话声音洪亮，表情丰富，特别有趣。他和汤姆的关系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凯莉因为年岁大了，长相确实不太好看，但他们夫妻二人非常恩爱。在我印象中凯莉是一年四季都是大背心，大裤衩的。周在称呼他太太时也总是说Mybeautiful wife.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赌场，一起吃的午饭。我要抢先付帐，被汤姆拦下了。AA制对他们来说是司空见惯的。
     和周和凯莉吃完饭，寒暄过后我们就一起去打老虎机。周和凯莉是老手，我在旁边看他们打。他们一边打一边聊天，聊着各自球队的情况。两人都是高中篮球的主教练，但他们的队不在一个区。我那时专心听他们聊，锻炼我的听力，半懂不懂的。就听凯莉大叫一声。我扭头一看，她的屏幕象爆炸似的花色飞舞，伴随着兴奋的音乐，她中了$4000。顿时周围围满了看客，就像大家都中了一样，脸上都充满喜悦的盯着屏幕。凯莉对我说，You are my lucky lady. 周也指着我对汤姆说luckyLady，耶! 那天他们仨每个人都赢了钱。汤姆好像赢了一百多。我没玩但也很高兴。周和凯莉的共同爱好是打老虎机，他们每年都会去拉斯维加斯玩一次。他们每年冬天都会到佛罗里达度寒假。假期中，他们时常流连于赌场的老虎机。每一次赢了大奖都会发个照片给汤姆。有一次女儿请我们到拉斯维加斯度假，有一天在一个赌场里，汤姆接到了Joe的电话，Joe问汤姆现在在哪里？是否赢钱了？Joe还说，我们在芝加哥祝你们好运。过了一会儿，汤姆和我正坐在老虎机前玩儿呢，一双大手拍在了汤姆的肩膀上，把汤姆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竟是周和凯丽。原来他们也到拉斯维加斯度假了。周每天依旧和汤姆打电话聊天，但瞒着我们，他们已到了拉斯维加斯。那时我们住在新墨西哥州，是几年后的事了。 
    后来这么多年，我们在外面吃饭也还都是AA制。汤姆和周的友谊却是非比寻常的。我很感激在汤姆和我的生活中，有周和凯莉这样的好朋友。汤姆和周是那种可以讲脏话的朋友，虽不常见面，但电话是经常打的。凯莉是全职家庭主妇。自打结婚后就没上过班。大概她这辈子可能也没上过班，因为高中时期和周是同学，两人高中一毕业就结婚了。Joe在家是一点家务都不做的。周给我讲过一个笑话，说是有一天家里水管漏了。他鼓捣半天不知道怎么弄就给他爸爸打电话，他爸爸安慰他说。儿子，别着急，会解决的。凯丽在哪儿？你把电话给凯莉。Joe跟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表情特别丰富，听得特别有意思。家里的大事小情凯莉安排的妥妥当当，他们一共有五个儿女。现在孙子辈的都有几个了。大前年圣诞节的时候，我和Tom是在芝加哥周的家度过的。满满一大家子人又玩游戏，又分礼物，好不热闹。汤姆和周经常是同一时间看同一档电视剧或同一档体育节目。边看的过程中，就可能抓起电话就某个情节讨论起来，是开骂起来。

      后来接到了面试电话，那时我的听力非常的差，如果是面对面的交流，我还可以通过面部表情猜到些内容，可是接电话就不行了。电话那头还不错，在说地址的时候，给我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说，a-apple, p-people…我好歹记下了地址和时间，其它的基本上没听懂。 
       面试那天汤姆开车送我去的。接待我的人长得像苏联片“办公室的故事”的女主角，很干练的样子。她介绍说，她是这里的局长。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分发信件到各个住户，她说你的成绩很不错吗？前三名啊。搬些重物件没什么问题吧。我说没问题，她说那我就看看你的车吧？我跟她说我没开我自己的车来，是我丈夫送我过来的。原来，这里是乡村的邮局，邮递员要用自己的车来送信。她需要检查车况。这下完了，我听力不行漏了馅。在和我的交谈中，她也知道我的英语不那么顺畅。这次的面试失败了。临走时，她还鼓励我继续学习，下回希望能录取我。 
       这次虽然我没有得到邮递员的工作，但是我知道了，自己的弱点和长处。我想，如果让我教中文应该是没问题的。我考试的能力这么强，不如试试，考个中文教师执照。于是上网搜寻考中文教师执照需要什么程序。然后开始找资料学习。在伊利诺伊州考中文教师执照，全是用英文。预定了考试时间抓紧学习，白天晚上脑子里全是英文单词。考试的时候我简直就蒙了。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我估计我再学三年也不见得考得过。真的挺灰心的。 
      汤姆已经开始跟妈妈借钱了，这让我很难过。他已经在不停的找工作了，可是这个季节并不是老师找工作的季节，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我一点过节的心情都没有。一天带花花上街去玩的时候看到街边的一个小店，我就进去给花花买了点喝的，顺便花十元买了两张刮刮彩票。
       晚上回家的时候把彩票给了汤姆。一会儿，汤姆兴高采烈的说你中了500块钱。真的吗？我有点不敢相信以为他逗我玩，他说真的。You are my lucky lady! 我其实就是随便买的哄Tom玩的。他那些天太抑郁了，没想到还真就中了500。别小看这500块钱。在困难的时候，可顶大用了。我很感谢上苍，他总是让我的生活充满了神奇。
        那年我们买了圣诞礼物，在妈妈家过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圣诞节。那个刮刮彩是Dealno deal, 源自于一档抽奖电视节目。后来我和汤姆还经常一同观看这个节目。不知北美的各位同学看没看过？那是我第一次在美国买彩票，也不知道哪个是筋通了，怎么就想起去买彩票？彩票怎么玩我都不知道。就是让售货员随便给我买十块钱的。
       元旦过后，就是一个学年的第二学期了，正好这个时候汤姆的一个教练朋友听说了汤姆的事儿，就邀请汤姆给他当助理教练。正好那个中学缺个教驾驶的老师就把汤姆推荐给了学校。虽然工资低好多，但总算是个全职，各种保险福利都有。生活总是算又回到正轨。汤姆是个典型的美国人的生活方式，不攒钱的。真的很多美国人的账户上都没有多少钱。如果三个月不发工资，很多美国人可能就加不了油，交不了电话费了。
        女儿在学校也渐渐交了些朋友，几个亚裔女孩常常在一起玩。Zoey妈妈和我成了朋友。她先生是越南华侨，她也是从大陆过来的。有时我们会相约去逛商场。春节的时候我们两家是在一起过的，Zoey的妈妈给我们做了春卷和一大桌子饭菜。
       开春的时候。苏珊一家要去波士顿旅游了，他们和几家都有从中国抱养的孩子的家庭聚会。因为这些孩子都是从国内同一家福利院保养的。这些家长们约定，每年都让这些孩子相聚一次，今年是在波士顿。因为这些被遗弃的中国孩子，这些来自不同地方的养父母都成了朋友。以后每年苏珊都会给我发些这种聚会的照片。爱真的是有神奇的力量。
       汤姆和11虽然不是亲生父女。俩人的感情确实特别得好。与亲生父女无异。有时打打闹闹的还互叫外号。
       国内中年人找对象大都要找没有孩子的。而美国人却不同。不光是我，我在新墨西哥州认识的几个朋友，都是带着孩子嫁给美国人的。有的还不止一个孩子。美国人通常认为，单身母亲带着孩子都是比较有责任心和坚强的。所以他们找对象更愿意找有孩子的，而且他们对孩子都不错。 
        这已经是2008年的春天了。我有了编写幼儿学中文教材的冲动，一是我可以教华华，二是想靠卖书赚些钱。我的教材不光要让小孩学说中文，还要让他们会认，会写中文。汉字是象形文字，那我不如就编一本让孩子们从图画里学中文的书，书名就叫LearnChinese from pictures. 可一开始写就发觉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先学什么汉字后学什么汉字，之间应该怎么连接？如何将这些汉字应用到现实的语言对话中。如何能让课文实用而有趣？每个汉字的出处？如何用小故事或图画表达汉字。古汉字和字源学，我应当马上学习的，而Photoshop更是必不可少的工具，我也应该学习。哇，顿时发现我的时间不够用，从那以后青灯苦读便成了我的日常。 
        刚到美国来时一切都很新鲜，但也有很多不适应，比如在国内，我们吃完晚饭后都会出去遛遛弯。汤姆可没这个习惯，所以一开始都是我和女儿饭后出去走走。我是喜欢喝茶的，也从不喝凉水。但是汤姆不喝咖啡，只喝可乐和牛奶，所以家里连个烧水的壶都没有。邻居们，只是出来进去的打个照面，没有人闲的在外面等着聊天的，要交个朋友可不容易。
       再有，商店里的东西琳琅满目，因为都是英文，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自己去买东西可要费一番功夫。有一天下班从华华家回来，汤姆打电话来让我顺路买一包Cheetos.我哪知道什么是Cheetos, 我只知道唱歌的Beatles. 赶紧问是不是吃的，是什么颜色的包装？在什么商店里有？我问了一堆问题也没明白。汤姆懒得解释，说不用买了。 
        我们来美Tom带我们第一次去shopping ，最需要买的，也就是厨房用具了。因为Tom在家从不做饭，只是偶尔加热一下快餐食品，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叫外卖。汤姆买东西是非常快的，看好了就一抓。我买东西总是货比三家的，选餐具时费点功夫。这里根本没有我们国内用的那种炒锅，凑合着，先买一套平底锅吧。平底锅的差价还真不少，我在好多种选了一个价格合适的，反正那天买了不少东西花了近200美元。结账完后，汤姆随手就要把收据扔到门口的垃圾箱让我给拦下了，我仔细看了看我总觉得我没花到200美元。果然有两样东西价格与我挑的相去甚远，大概有近五十元的差距。我跟Tom说价格不对，汤姆不信。又拧不过我，我们就返回去检查，果然多收了$37。餐具的价格是按另一套比较高的价格收的。还有另一件什么东西价格不对。我那时候才知道买东西都要付税费的，每件东西都要付的比标价多一点。汤姆买东西从来不检查收据的，也不知道他这辈子付了多少冤枉钱。

华华的家在芝加哥海边的高楼上。
我和她常在楼下的沙滩玩耍。
在沙土上画些猫啊，狗啊什么的。
时候也堆堆小山。
有一天，旁边的两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在沙滩上竟然用湿的沙子筑起了战壕和城堡，还有坦克什么的，做的很逼真，很有艺术天赋。
我就问他们从哪里来的，他们说是阿富汗难民。
同样是在海边玩耍的孩子们，享受着和平的阳光，可他们的身上战争的烙印挥之不去。


还有一天坐在沙滩上与两个三十多岁的白人女人闲聊。他们说华华和我长得很像，问：“你们是母女吗？”我说：“不是，I'm her nanny." 我反问她们:"你们俩是姐妹吗？"其中一个说:"她是我partner."  我不知道Partner 是什么意思？也不好意思多问，可是到后来她们俩亲吻的时候，我瞬间就明白了。


  华华聪明又淘气，正在学说话的阶段，有一天我们从电梯里出来，门打开的时候，她说了一句:"Go ahead! (示意别人先走）" 可是她却第一个走了出去。看来她知道怎么说，却不知道什么意思。华华体力很好，总是在跑，在街上的时候我必须得特别小心地抓紧她的手。
  汤姆那段时间有些闷闷不乐，也不像以前那么爱开玩笑。突然有一天他告诉我他辞职了。
  汤姆因为是入名人堂的教练，他的队得过几次州冠军，进入前三名是经常性的，所以有很多篮球天才的学生会追着他转学。特别是那些黑人孩子。Tom当时学校的校长是花了很大的心思，才把汤姆聘用到的。他是体育老师兼篮球教练。当时的学校在芝加哥西部郊区，是一个几乎都是白人的学区。随着汤姆的到来也来了几个高大的黑人孩子。他在那个学区干了两年，篮球队成绩也很不错。
   这里，我走一下神聊聊Tom的教练背景。1967年，汤姆还在大学的时候，课余就到初中（7-8年级）当橄榄球教练了。五年中他的队取得了三次冠军。（conference)级别。因为经常带队出去比赛，汤姆的学业也耽误了一些，所以他是用了五年的时间才修完所有学分从大学毕业。那个时候，要想当高中的篮球教练，你必须要有一个教师资格，汤姆大学毕业以后，在他妈妈教书的学校谋到了教师职位。先干了三年男子蓝球助理教练。我问他为什么不继续当橄榄球教练？他说，他的梦想就是当篮球主教练。当时他的妈妈和他在同一所学校教书，他的妈妈是女队的篮球助理教练。三年后1975年汤姆终于在另一所学校被聘为篮球主教练。开始了他走向辉煌的过程。
     汤姆说，其实不是他辞职了，而是被解聘了。那几个黑人孩子有些淘气惹这些麻烦。那些白人的孩子，因为黑人孩子的到来，挤占了有限的打主力的名额，家长们本来就很生气，借机到校董那里告状。新来的校长更关注学校的教学成绩，对汤姆是死活看不上眼。所以汤姆吃了挂落。汤姆失去了工作，我们的房贷、车贷都要交，生活一下子就捉襟见肘了。汤姆一辈子都没被解雇过，他很憋屈，人变得很抑郁。汤姆渐渐变得不爱交谈，连饭都懒得吃。汤姆是那种不好的事儿都闷在心里的人。直到昨天，还以为是他自己辞职的。
    女儿在福建餐馆buffet当收银员。已经能自给自足。关键是我们没有保险了。在美国保险是一件大事。没有保险去趟医院，小小的感冒，就会花不少钱。那时我来美国的一年多了。我的英语水平能找到个有保险的工作吗？这时我看到了有邮局招邮递员Carrier的广告。广告说，应聘人员要参加笔试，通过考试后择优录取。各种各样的待遇，保险、退休金计划什么的都很不错。我决定试试。考试是在一个月后。我买了本面试题目练习册。每天晚上专心学习。头一两天学习的时候，连题目都看不懂，需要频繁查字典才知道句的意思。越往后就越看得懂了。题目中有大量的数学题，这对我来说是一个优势。但是听说考试最难的就是时间紧迫，需要在短时间内回答大量的问题。这对阅读速度非常慢的我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很多母语是英文的人都完不成所有题目。没想到20多年没有参加过考试的我，这一次却要在美国参加考试。考试那天我大概只完成了80%的题目，其余没做的题目。我用最后2分钟都选择了答案B。答题时非常紧张，但我遵循了事先定好的原则，就是绝不在一道题上花费过量时间。如果不确定最后答案我就都选B。大概一周后结果就出来了，我得了八十多分（满分100）。汤姆和女儿都为我高兴，这也让他们对我的学习能力刮目相看。后来在面试时我才知道我的成绩是二百多考生中第三名。


后来有一天去买东西碰见了我当收银员时的商场经理，她是个白人妇女。聊起彼此的近况，她听说我考了80多分很惊讶，她说我记得你英语都说不顺溜，怎么会考80多分？我考了三次连60分都没过。她还告诉我那个白人小姑娘在收银时作假的事情被抓了。人被辞退了。这一次辞退了不少人。至于留没留案底，有没有刑事处罚，我都没敢细问。

      有一天看到一家人找保姆，每天100美元，只干白天，看三个小孩儿。一个双胞胎三岁女孩，一个男孩一岁，我想这工作我能干，就去应聘了。人家让我第二天就来上班了。他们家在芝加哥郊区一个非常大的房子里，还养了一个斑点狗。白人夫妻俩都是搞电脑的，每天工作很忙。本来他们并不要求我做晚饭，但吃了回我做的饭，直夸非常好吃。俩个三岁的小丫头也非常喜欢我做的饭，每天吃完饭后，我带着他们在家里或屋外玩。

　　他们家里有很多幼儿读物，对我这个英语水平正合适。我给孩子们读书，顺便也学习了英语。

　　干了两个多月，女儿有一天拿着报纸找我说，你看这家也在找保姆，只看一个孩子。月薪3000。对现在的雇主，我有些不落忍离开。特别是和孩子们相处一段时间，有了感情。俩个象布娃娃一样漂亮的女孩。这个小男孩更是一见我就欢喜的跟什么似的。女儿说你先面试一下再说。

　　去面试了，是一对白人中年夫妇，因为自己无法生育，从中国抱养了个九个月的小女孩，现在快一岁了。见到了那个小女孩，她抱着我不撒手。同种同宗啊，我的母爱泛滥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了，我要给这个小女孩中国式的母爱。

　　后来我编了个理由辞了头一家的保姆工作。我从他们给的最后一次现金中，拿出$20说给孩子们买点礼物吧。我真的是非常愧疚。

　　这个中国来的小孩，我是真的很喜欢，非常健康的一个小孩，想不通家里怎么舍得丢弃？没准是未婚先孕？这对夫妻对这个孩子宝贝的要命。妻子是人事经理，丈夫是销售经理。妻子是素食主义，连鸡蛋都不吃。他们爱吃我做的家常豆腐，更喜欢吃素馅饺子。这家也是我做白天，并不需要我做晚餐。但我看他们都很忙的样子，况且我的工作又不多，就经常做了晚饭，等他们回来吃，他们一到家我就开车往回赶。

　　女孩中文名叫华华，英文名叫Christina，后来我们相处的像亲戚一样。他们一家去年还来Lawrence,Kansas 看我们。孩子已经长得比我高了。有一次带着孩子去打疫苗，她的医生办公室里贴了很多中国孩子的相片，有豁嘴，有瘫痪的，有瞎眼的…我就问医生；“这都是您的病人吗？”他说：“不，这都是我的孩子，我有五个从中国抱养的孩子。” 我肃然起敬！从中国抱养孩子的人很多，但专门抱养残疾孩子的，又抱养了这么多，这是积了大德了。美国民间有很多好心人抱养了中国孩子，感谢这些人，这是人类文明的体现。

　　苏珊给华华报了Gymboree的课程，有时候我带华华去，有的时候我和苏珊一起去。一个班有大概八到10对亲子(母女、父女、母子、父子都有。偶尔也有爷孙的。）伴随着每一段不同的音乐，跟着老师做着有节奏的肢体动作。各种动作由大人孩子共同完成。有的时候还有器械辅助：像是什么小鼓，木棍、水瓶什么的。孩子从几个月到四、五岁的有不同的课程。苏珊还给孩子报了中文班。拿到教材后，又跟着孩子学了几堂课，我突然发觉，如果我教中文绝对比这些老师教得好。教华华中文的老师是个连n,l都不分的，自己普通话都说不好。我网上搜了搜幼儿中文的教材，还真没有什么合适的。大部分教材只教听、说，甚至很多教材是用汉语拼音写的。我越看越生气，学中文读不懂汉字，以后到中国来还不是睁眼瞎？

　　我本来中文底子就不错，从小的理想就是想当作家和记者。可我爸爸被打成反革命之后，拼命反对我学文。又知道我是个话痨，唯恐我以后因言获罪。高考时楞是背着我找老师把我所有的志愿给改了，去学什么自动化。按他的话说，祖国最需要什么我们就该学什么。我当时第一志愿好像是北大心理系。我高考时好像是470多，数理化平均90多分。反正比清华北大录取线要高出20多分。我当时那个气呀，真的不想上大学，以至于大学四年非常的抑郁，每学期只有最后的一周，为了考试拼命学，其它时间都瞎玩或是偷偷摸摸谈恋爱了。我对父亲的怨恨，直到他去世前才化解，那时候我已经大学毕业了。

　　从搜索中文教材到立志编写中文教材，我花了整整六年时间研究汉字，古汉字及整个汉字系统。我那时很辛苦，但是却很享受，我真的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其余的时间全用来学中文、英文。五、六年时间啊，汤姆常常半夜醒来看见我还在看书学习，他惊讶，没想到中国人这么刻苦。因为要画图，所以自学了Photoshop。我觉得很多事情我不成功，并非我不努力。我天生就不是帅才的命，却干了很多帅才的事儿。我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将才：有勇，有谋，肯干。我是要在帅才领导下，或是与他人合作才能成功的人。在异国他乡打拼，有时是很孤独的，没有能够了解环境可以交流的人。我是很容易被别人motivated的人，而自我motivation是非常难的。我写的教材有用的，没用的，打印出来得有一尺多高。我有自己很多独特的见解，却苦于没人交流。我享受那种夜深人静唯我独醒的高傲，享受那种探索后得到发现的喜悦，享受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的肆意！可每每回到现实中，我又突然热泪盈眶，孤独，灵魂深处的孤独。汤姆爱我，但我的世界，非他所能理解。那段时间，我重看了水浒、红楼梦。那些精准的描写、文字的力量和美好让我流连忘返。现代的作家很少能够写出那样的画面感。描写景物、前铺后续、以点带面…很多东西细品、细品，越品越有滋味。如果实现财务自由的话，我愿意用一半时间活在这历史的长河之中，一半时间去遨游世界。